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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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萌團子被曬成了蔫團子, 燕歸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不悅,上前便要將人抱下來。

哪知周帝失神中也有反應,微微後退半步就讓燕歸手落空,他比燕歸高上不少, 如此一來,明顯增大了燕歸難度。

陳總管等人噤聲,略有擔憂。雖說陛下才是太子的父皇,可兩人站在一起時, 他們依然覺得太子才是更強勢的那方。

“唔……”幼寧朦朧睜開眼, 揉了揉, 看清燕歸時眸子一亮, 伸出了小手,“十三哥哥,陛下壞, 不讓幼幼下來。”

委屈極了的控訴,腦袋後的小辮子也跟著晃來晃去,燕歸對她遞去安撫目光,不輕不重道:“父皇。”

沒反應。

燕歸聲再大, “父皇。”

輕淡透著涼意的聲音入耳,令周帝一個激靈,猛得回神,似乎有些茫然自己身在何處, 努力辨認了身前人的朝服, 不確定道:“太……太子?你怎麽會在這兒?”

“此處是金鑾殿前, 正在早朝,不知父皇來這有何事?”

周帝來金鑾殿的次數屈指可數,他對這兒有著相當大的抵觸和陰影,聽自己居然不知不覺走到了這兒,周帝下意識後退兩步,望了望不遠處的金色匾額,遲疑道:“朕……不過隨意走走。”

燕歸平靜道:“皇祖母抱恙,父皇可是想回來處理國事?”

“不不不。”周帝連連擺手,生怕慢了些就會被抓入金鑾殿,“朕相信太子,這些小事太子自然能辦好,哪用得了朕出馬。”

“那父皇是否該將兒臣的秉筆隨侍留下?”

“……嗯?”周帝循著視線望去,才意識到自己腦袋沈甸甸的,原是坐了個小東西。

他自己都嚇了一跳,“小胖子,你怎麽坐朕脖子上去了?”

小姑娘無精打采望他一眼,鼓起軟腮,並不想回話。

周帝在兩人視線下莫名生出心虛,想了想把人小心抱下遞給燕歸,咳了咳,“那朕、就不打擾太子了……”

隨後風一般飛快溜走。

陳總管呆了呆,在太子殿下隨之投來的眼神下生出莫大壓力,低低道了句話兒,也跟著他們陛下一同飛奔而去。

幼寧被燕歸抱在懷裏低聲輕哄,留了一腦袋的花兒,此刻也蹭了不少在燕歸朝服。

她很少有這般沒精神的時候,臉頰被曬得紅通通熱極了,感覺到燕歸身上的涼意便小章魚般把四只爪子盡數扒上,石喜怎麽哄都不肯下來。

早朝畢竟未散,燕歸不能直接離去,便道了句話兒,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勸下來牽在手裏,準備先散了朝帶回去讓太醫看看。

金鑾殿的大臣早就等得抓心撓肺,他們不是太子,也未得吩咐,不好直接跟出去,心裏的疑問半點沒少。

陛下這是想來上朝了?陛下腦袋上那是掛著什麽呢?

望穿秋水之際,他們的太子終於回殿,手邊牽了個走起來慢吞吞的小公公,嗯,正是他們納悶怎麽今日沒見著人的那位。

小公公邊走邊揉眼睛,完全在被牽著走,他們太子也極有耐心,走兩步停一步,完全就是在顧忌身旁人的步伐,體貼的模樣令在場眾人都睜大了眼。

雖然怎麽看怎麽都是不合規矩不合禮儀的舉止,卻沒人出聲提醒。

等人牽上殿階,燕歸一個眼神,石喜立刻識趣道:“各位大人可還有事要稟?無事今日的早朝便暫到此處了。”

無事?怎麽會無事?

兵部尚書差點沒跳起來,平江城的事兒還沒解決呢。

燕歸似乎也想了起來,對李尚書道:“平江城一事有待商議,李尚書與容侯所言需得等前去察看之人回京才好定論。”

他神情平和,似乎十分好說話的模樣,“李尚書可有異議?”

兵部尚書張了張嘴,這位太子殿下冷漠些還好,和顏悅色的模樣反倒令他十分不適應,因此想了想道:“太子安排臣自然無不信服,臣並無異議。”

燕歸又問幾句,其他人都是同樣的話兒,是以很快便散了早朝。

幼寧被牽著慢慢走回東宮,慢慢恢覆了些精神,擡眸有些不安道:“幼幼是不是打擾十三哥哥了?”

“沒事。”燕歸摸了摸她額頭,發覺溫度漸漸降低,之前的隱隱擔憂放下,“陛下帶你做了什麽?”

燕歸又問幾句,其他人都是同樣的話兒,是以很快便散了早朝。

幼寧被牽著慢慢走回東宮,慢慢恢覆了些精神,擡眸有些不安道:“幼幼是不是打擾十三哥哥了?”

“沒事。”燕歸摸了摸她額頭,發覺溫度逐漸降低,之前的隱隱擔憂放下,“陛下帶你做了什麽?”

“帶幼幼去看漂亮姐姐。”

“……還有呢?”

幼寧戳著臉蛋想了想,“陛下一看到那個漂亮姐姐就呆住啦,然後就把幼幼放在脖子上,不讓幼幼下來了。”

見她走得一搖一晃,燕歸幹脆把人抱起來,“走了多久?”

“半個時辰……”話語間,幼寧自然而然地雙手扒燕歸胸前,打了個小呵欠,“陛下是不是特別喜歡那個姐姐啊?”

周帝喜歡誰,燕歸並不關心,不過他這異常的狀態的確讓燕歸有些在意,因此回東宮後立即召人前來,“去查今日陛下所見女子為何人。”

又召太醫前來,太醫一把脈,的確有輕微中暑氣的跡象,當即給開了個消暑湯的方子。

太醫慈愛道:“容姑娘年紀小,這點兒暑氣消得快,不過這兩日切莫貪玩,要少動多坐。”

幼寧乖乖點了點小腦袋,還沒意識到自己即將面對什麽。

東宮行事迅速,很快一碗澄黃的藥湯便乘到幼寧眼前。

燕歸輕聲道:“把這喝了,有一盤酸梅糕。”

“不要……”小姑娘苦著臉蛋綿綿道了一句,抵觸著往燕歸懷裏縮,辯解道,“幼幼沒有不乖,是陛下,給陛下喝……”

她嗜甜,自然十分討厭苦藥,喝藥的時候也少,今日本就委屈,還讓她喝藥,當然不高興。

燕歸哄道:“只喝一口。”

小姑娘猶豫了下,“……真的嗎?”

“嗯。”燕歸面不改色。

小姑娘對他很信任,磨磨蹭蹭了會兒,還是鉆出懷抱慢吞吞把嘴往碗沿靠。

剛抿了一口要收回,只見燕歸眼疾手快,飛快將小姑娘腦袋一擡,碗一倒,整碗藥湯就被咕嚕嚕倒了下去。

石喜都被自家殿下給驚呆了,還……還有這種操作的嗎?容姑娘不會哭嗎?

果不其然,小姑娘咕嚕嚕喝下後怔了許久,待苦味在嘴中蔓延開來才“哇”得一聲掉出金豆子,抹著眼淚往外跑,“十三哥哥壞,壞,幼幼不要你了……”

燕歸幾步追上把人撈起,東宮又是一陣雞飛狗跳。

***

周帝所見為何人很容易查清,因何而發呆卻是只有他自己清楚。

陳總管見他恢覆正常,便開始旁敲側擊地詢問,但周帝問十句答一句,根本心不在焉。

他腦中依然回放著那把繡扇的模樣,簡潔素雅,只有三片相嵌的翠葉徐徐展開,每片葉尖綴了一個金絲鉤織的星或彎月。

周帝本來都將前段時間意外翻出的回憶重新塞回腦海深處,今日也是抱著和幼寧一起看美人的心思,沒想到突然來這麽一出。

他其實根本不記得少年時那小宮女的名字,畢竟在之後的三十餘年,與他來往的女子太多,他甚至連曾寵愛的妃子稱號都記不全。

這繡扇讓周帝呆楞許久,並非因為他記憶突然回籠,而是乾宮一直保存著那麽一幅畫,上面畫的就是和繡扇上一般無二的景致。

周帝一直不清楚自己當初為何留下它,也不願讓人丟了,就那麽放在書案上漸漸積灰。

待今日這圖案和繡扇合在一起,才恍然想起,似乎曾經有個人繡藝不精,所以每次做荷包或繡扇都只會繡簡單的三片翠葉。

那為什麽還要加上星星月兒?

“因為我的名字呀,這樣多好,每次看到這畫兒就知道是我,再也不怕東西落哪兒啦。”這麽一道聲音突然在腦中響起。

周帝一拍手,“是了!”

陳總管一抖,茶水差點沒飛濺出來,“陛下,是……是什麽?”

周帝健步如飛,興沖沖道了句,“隨我去汀芷宮。”

還沒歇上半個時辰,又要急忙跟去,陳總管哀嘆了下自己這老腿,“陛下,陛下等等老奴——”

周帝為解心中疑惑而去,他能堅持的事很少,但最近這些回憶一而再再而三再腦海中回蕩,讓他起本歇了的心思頓時又起。

萬一……真的尋到人了呢?

汀芷宮位於皇城東南角,四季宜人,移栽了大量奇花異草,此時正有不少新進秀女在宮前的園中游玩。

周帝來勢洶洶,讓不少人驚了驚,慌忙起身行禮間就見陛下這陣風徑直從身邊刮過。

陳總管來時路上大致弄懂了主子想法,進宮便扯了個嬤嬤,“蘇州陳家的那位秀女住在何處?”

“住……住蘭院那兒,不過陳姑娘一刻前才回,此時怕是正在繡水池那兒,她素日就喜歡在那兒賞魚……”

話音未落,周帝陳總管兩人就循著她所指方向趕去。

這位陳姑娘確實生得美,杏眼瓊鼻,青絲盤肩,斜倚雲欄時露出姣美側臉,正如嬌花弱水,秀美堪憐。

陳總管之前沒看清,如今仔細打量,心中一個咯噔,說不上哪兒不對,就是莫名覺得眼熟。

他努力思索,心想莫不是和宮裏哪位妃主子相像?

可到底和哪位像,他一時真想不起來。

陳茵恍見幾人朝自己走來時微微一怔,隨即註意到周帝穿著,又是朝自己走來,頓時臉色煞白,欲俯身行禮,“陛下……”

“不必多禮。”周帝本準備直接問她那繡扇之事,視線微轉,陳茵身後正在帕子上繡花兒的姑姑,隱隱的星月被勾勒出,手法也與他回憶中別無二致,目光登時被吸引去,“你……”

那姑姑擡首,一臉無措,“陛、陛……”

周帝沒在意,一個大步跨去,脅住她雙肩,“你這繡法……”

他目光亮得驚人,頓了頓直接道:“你叫什麽名兒?”

姑姑完全呆住,看了看自家姑娘,又看回來,滿眼懵然。

陳茵本以為周帝是沖自己而來,是以慌張又害怕,還帶些不情願,畢竟家中交待過她可千萬別眼色使錯了人,被陛下給看上了。

沒想到陛下的確不是為自己來,轉眼卻是被自己身邊年歲大又沒什麽姿色的姑姑所吸引。

她臉上浮現一絲暈紅,尷尬又茫然,只好站在那兒什麽都不說。

其他跟隨而來的人則倒吸一口氣,俱以為陛下是看上了陳姑娘身邊這位伺候的姑姑。

原來陛下……現在口味變成這樣了嗎?

陳總管哭笑不得,暗中又瞧了幾眼陳茵,半晌,腦中一個激靈。

是了。

這位陳姑娘……可不就是與和婕妤有七分相像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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